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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中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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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面煙雨綿綿,窗戶上留了個縫,偶有雨水滲進,參著絲絲涼意的風掠過床邊,旁側的矮櫃上手機猛然震動,明月的神經跳了跳,掙紮幾許才幽幽轉醒。

她雙拳揉開眼,冰涼的雨絲粘到臉,明月趕緊跳下床過去把窗戶拉上,回身時看著不停響動的手機,心裏有一瞬的疑惑。

不過很快,郭明的名字就浮現在腦海裏,手機是他給的,來電也跑不到別人那去。

只是這下,明月開始有點惴惴不安了,她不了解自己的處境,摸不清別人的真心與假意,想和丈夫長廂廝守卻又怕一輩子當籠裏的囚鳥。

心中的矛盾漸漸擴大,讓人無所適從。

明月把手機拿在手裏,猶豫良久,最後把心一橫按了接聽鍵。

“餵?”

“明月小姐。”郭明的聲音。

“我……”

“您什麽都不用說,我明白,和董事長見一面吧。”明月沒回答,他又道:“您走到窗戶這邊來。”

傅明月用袖子擦了擦玻璃上的水霧,隱約可見下方大馬路上停著輛車,旁邊有個人舉了把黑傘,那角度微微一傾,露出張人臉,是郭明無疑。

“明月小姐,魏東橋今天在公司忙著處理公務,保姆我也支開了,您可以下來。”

雨嘩啦啦下,電話裏的聲音混著些許嘈雜,傅明月一時做不了決定,腦子裏兩個小人鬥得厲害。

“公司的事雖是董事長親自下的絆,但以魏東橋的能力很快就能解決,保姆也不會上兩次當,所以明月小姐,你只有這唯一的機會。”

明月一怔,立即掛斷電話,把身上的衣服換掉,拉開門就要出去,可是下一秒,她又頓住。

來回思考後,她跑回窗口,認真瞧了眼下面的車牌號,找來一張紙用筆記上,而後放到床上,這才下樓。

大廳果然空無一人,明月三步並作兩步到了門口,玄關門被鎖得緊緊,她只好搬來椅子,使出吃奶的勁把旁邊落地窗砸開。

玻璃片碎成一地,冷風夾裹著雨絲襲卷而來,明月看著外面灰蒙蒙的天,心中猶豫不決,不過人生的選擇那麽多,要想改變命運總得搏一搏。

她嫻熟地把椅子扔到外面,借力跳出去,冒著雨沖出敞開的鐵門,躲到郭明黑傘下,郭明立即帶她坐進車裏。

明月拍落身上的雨珠,郭明踩檔啟程,前面白霧茫茫,她的心突然蒙上一層不安,便問郭明:“魏東橋為什麽要囚禁我?”

“您自己不清楚嗎?”

明月搖頭,知道的話她就不用冒那麽大風險出逃。

郭明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,對她的問題並不作答。

“究竟是怎麽一回事?”明月心中著急,不住地問:“我要馬上知道答案。”

“很抱歉,我也不清楚。”

明月頓感失望,但她仍不死心,繼續問:“我母親讓你來接我的?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她知道我的處境?”

“是。”

“那你們現在有什麽打算?”

雨刷在玻璃上左右浮擺,車已經開到河道的橋上,糟糕的天氣看不見一個人。

“明月小姐,”郭明突然開口,聲音冷下幾度,“有時候我挺同情你的。”

“什麽意思?”

郭明偏頭看她,嘴角揚起一絲詭異的笑意,“總是被親人出賣。”

“為什麽這麽說?”他的樣子令明月心生畏懼。

“你母親根本不希望你活在這個世界上。”

“……胡說……”明月難以置信,郭明壞心一笑,“女人就是這樣的,表面一套,暗地另一套。”

“理由呢?”

“去閻王那邊問吧!”郭明極速轉彎,明月朝前看去,一片廣闊的汪洋深海,車子徑直沖出。

毫無任何先兆,一聲巨響,整輛奔馳以流星劃過般的軌跡飛入水裏,明月甚至來不及驚叫,他們已經淹沒在深海中。

渾水從四面八方湧進,明月不會游泳,當場昏厥,車子懸浮在海裏,周邊的水草飄飄蕩蕩。郭明憋著氣解開兩人的安全帶,他把明月拖到駕駛座的位置,又拿早已準備好的布擦幹凈自己遺留下的痕跡,試了試傅明月,確定一切妥當後才游出車外,往岸上而去。

******

盛夏的雨是場不盡的纏綿夢,魏東橋站在窗邊看這打在玻璃上點點滴滴的雨珠,思緒已然飄至萬裏。

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,他拿出來接聽。

“東橋,辦妥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東橋?”

“嗯。”

魏東橋掛斷電話,擡眼看外面的風景,心中多出幾許雨天的沈悶之氣。

保姆小小敲門進入,給他送來一份加密快遞。

“呂醫生剛寄來的。”

東橋拆開封條,把裏面的單子取出一看,面色驟變。

“先生?”保姆連聲呼喚,“先生?”

“什麽?”魏東橋反應過來,把單子塞回袋子裏。

“窗戶的玻璃已經叫人安上了,地我也收拾得幹幹凈凈。”

“嗯。”東橋神色失落,保姆兀自沈浸在自責中,“先生,我沒看好人,任由您處罰。”

“沒關系。”

“可是這樣會不會……”

“我說了沒關系。”

得到這樣的回答,小小卻始終不放心,雖然她也不清楚主人的大計,但放跑傅明月無疑是這計中一大破綻,怪只怪她自己掉以輕心,誤中郭明的圈套。

多思無益,她從背後掏出一張紙呈給魏東橋,“這是在太太房間床上找到的。”

魏東橋接過去,看清上面的一串數字,保姆不解地問:“這不是她自己車的車牌號嗎?記這個做什麽?”

見自家主人不回答,小小沒心沒肺地往下道,“說來也奇怪,太太那次自殺失敗後就跟換了個人似的,性格捉摸不定,本來以為最近能安分幾天,沒想到盡是偽裝,這逃回家又該編排詆毀人。”越是上了年紀的越啰嗦,說了這麽多,魏東橋也沒反應,保姆小心翼翼看他,不見有什麽異常,於是最後問了句:“接下來該怎麽做?”

“給我準備一些花。”東橋收起紙張。

保姆心喜,“先生又要插花嗎?”

“嗯。”

插花是門藝術,魏東橋把這當成唯一的愛好,並且堅持了十多年,人生之路稍有影響心氣的,他都會通過這樣的過程理清思緒,平心靜氣。

保姆走到門口,魏東橋又把她叫住,“全白。”

“全部白色的花?”

他點點頭,小小心裏疑問之深卻不敢問,白色的花未免太過不吉利,然而這回她不多話,雖然知道自己管不住嘴,但凡事總有個原則,不該說的她也盡量克制。

小小是兩年前才在這當保姆的,年方四十有餘,家有夫子,因為經濟困難受過魏東橋的救助,忠心自不必說,竭盡全力收拾打理,可即便這樣,她也不敢說摸透了主人的脾性,甚至對他的過往和籌謀的未來一頭霧水。

不過這並不影響她身為保姆所秉持的職業操守,小小給園藝苑的師傅打電話買花,因為天氣的緣故,送貨延誤了半小時有餘,考慮到己方失責,又是雨天不好養活,師傅半賣半送運了幾十盆花來。

約莫半車沾著水珠的鮮花往裏搬,白玫瑰白百合白菊,清一色系列,送貨的老師傅以為哪戶人家辦喪事,一路上心臟都跳得不大暢快。

東橋下樓時也被這仗勢驚得一楞,但轉念思及用處,心中還是坦然地接受了。他穿得一身皆白,高健的身軀在滿屋花團中尋找空隙位置,小小看見,忙叫師傅把花悉數移到一邊,為其開道。

等付完錢,回來時,魏東橋已然自己備好工具,正坐在桌旁認真修飾花盆,神情是不可侵犯的肅穆。

小小一直認為,插花這細膩玩意是女人才幹的事,可他家先生做起來卻也沒有絲毫違和感,反倒有股不言而喻的氣質。

一個男人在認真的時候最吸引人,無論多大年齡都不會免俗。

兩個小時的時間內,魏東橋作廢了好幾盆花,大概是沒有滿意的作品出現,他一直不肯罷手,保姆也漸漸憂慮起來,無論成廢,所有經過加工的花盆都被搬到傅明月房裏擺置,不知者還真當這個男人對自己太太用情多深,但其實一屋白簇能代表什麽深意,那是獻給死人的,活人又有幾個受用得起。

外面的雨聲趨弱,天氣放晴,從落地窗朝後園看去,遠山半空架了條彩虹,候在旁側的小小不由開口,“先生,你看那赤橙紅綠青藍紫多美麗。”

魏東橋放下手中的花束和剪刀,視線投望出去,竟一掃心中陰霾,輕聲道:“嗯,很漂亮。”

這句話沒說多久,突然“嘭”地一聲,門被人毫無預兆推開。

兩人雙雙回頭時,傅明月正披頭濕發走進來,水珠順著貼身的衣服往下滴,稍瞬就在地上積了一灘水漬,她面容虛弱,神色呆滯,顯然經過一場不小的災難。

東橋這輩子經歷的夠多,但很少有一刻像現在這般心慌意亂,傅明月從鬼門關爬出來的模樣帶給他的震撼太大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死亡真是一件令所有人恐懼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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